中科院最近有點煩心，大院的孩子有了出息，但想考上對口學校，總缺點東西。

今年3月上交所披露，中科寒武紀科技股份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“寒武紀”)，科創板上市申請獲得受理。

寒武紀的特殊，在于體制內的創新。公司創始人陳天石、陳云霽是中科院的工程師，兄弟倆一路學霸進入國家科研機構，組建龍芯團隊。2016年，在不脫離編制的情況下，兩人創立了寒武紀。

200多億估值、30多家資本戰略投資，陳氏兄弟站在了其他創業者無法企及的高點。不過，體制內的分工造就了寒武紀的迅速崛起，但也給公司市場化之路埋下了陰影。

估值222億元的“菜刀”

自帶話題流量的寒武紀，被視為下一個科大訊飛(002230.SZ)。無獨有偶，兩者都源自中科院的實驗室。帶著“前輩”的光環，公司自創立起，就習慣性地被認定為獨角獸。

2017至2019年，寒武紀營業收入784.33萬元、1.17億元、4.44億元，凈利潤-3.81億元、-4104.65萬元、-11.79億元。

虧損擴大的邏輯，是行業一向視之合理的燒錢模式。招股書指出，公司因芯片研發支出較大，且有股權激勵計提，造成凈利潤損失。

市場似乎也認可這套邏輯。持續虧損阻止不了寒武紀估值的水漲船高，截至目前，公司估值已高達222億元。不少機構預測，一旦正式掛牌上市科創板，公司將突破市值天花板，大膽者甚至認為將達500億元。

天價估值需要硬核科技支撐。公司的核心產品，包括智能計算集群系統、終端智能處理器IP、云端智能芯片及加速卡、邊緣智能芯片及加速卡。

一位人工智能企業的員工認為，寒武紀的產品在細分領域處于領先地位，這也是國內科技企業習慣的成長路徑，通過單點的技術突破推高估值，然后上市融資完善產品鏈。

公司創始人陳云霽做過一個比喻，行業龍頭英偉達是瑞士軍刀，自己是菜刀。瑞士軍刀削鐵如泥，但砍瓜切菜時比不上菜刀的高效、快捷。

寒武紀的專業芯片就是菜刀，處理特定領域的問題，如提升運算效能、離線智能化等有領先優勢。

不過，好鋼用在刀刃上。深明技術的陳氏兄弟，還得找到欣賞自己產品的客戶，缺乏市場開拓經驗的寒武紀，在客戶資源上終究要補上一課。

與華為的相愛相殺

根據招股書，2017和2018年公司的前五大客戶，有一家企業貢獻了771.27萬元、1.14億元的營業收入，占比高達98.34%、97.63%。不過，這家企業被標注為“公司A”，仿佛諱莫如深。

2019年，公司前五大客戶出現巨大變動。神秘“公司A”僅帶來6365.8萬元收入，占比也下滑至14.34%，跌到第四位。取而代之的，珠海市橫琴新區管委會商務局、西安灃東儀享科技服務有限公司占據前兩名，占比為46.65%、18.26%。

前述人工智能企業的員工表示，神秘“公司A”很可能是華為，前幾年華為手機搭載了寒武紀的產品，寒武紀正是由此名聲大噪。

2017年，華為發布新款手機MATE10。芯片搭載的NPU(神經網絡處理器)設計者，正是僅成立一年的寒武紀，這在當時成了爆炸性事件。猶如被上天寵幸，公司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，開啟了獨角獸的寶箱。

不過，如今翻開公司官方的新聞專欄，卻壓根找不到一絲華為的痕跡。滿滿五頁記載了創立至今的公司大事，包括金山云、中興、中國電信的合作通稿，唯獨不見華為的蹤影。

寒武紀與華為，從親密無間到形同陌路，甚至走向了競爭抗衡，極富戲劇色彩。

招股書的風險因素章節，華為已被視為明確的競爭對手，即“國內企業如華為海思及其他芯片設計公司也進入市場，公司面臨著市場競爭進一步加劇的狀況。”

簡短話語間，透露出寒武紀被步步緊逼的壓迫感。2019年華為最新發布的手機，采用自己研發的達芬奇架構，正式放棄寒武紀產品。

對此，《投資者網》就華為問題向寒武紀進行求證核實，截至4月23日，對方尚未置評。

云端芯片的救贖

被華為逼到死角的寒武紀，開始從云端智能芯片、市場渠道開拓入手，準備絕地反擊。

招股書顯示，公司擬將募集資金用于云端訓練芯片及系統、云端推理芯片及系統、邊緣端人工智能芯片及系統。

所謂云端芯片，是指針對軟硬件的一攬子解決方案。從智能處理器IP到云端，最大的不同，客戶范圍有了廣度的鋪設。

寒武紀過去主攻智能處理器IP，走的是一條深度路線，采購者以硬件商如電腦、手機為主。寒武紀的崛起恰逢搭上了手機硬件國產化的順風車，英偉達、英特爾、AMD等國際巨頭不在優先清單之列，才有了寒武紀與華為的聯姻。

不過，寒武紀想彎道超車國際巨頭，無論從研發儲備、資金實力、銷售渠道，都無法比擬。隱形的政策保護傘，伴隨華為自己殺入市場，也被捅破。

切換到云端服務的寒武紀，放棄了深度路線，轉向廣度的救贖。公司客戶不再單一，企業和地方政府都是開拓的目標。

2019年前兩大客戶，都來自政府層面。一家珠海商務局，一家西安商委平臺。能拿到將近3億元的大單，公司依靠的還是中科院資源。

公開資料顯示，去年4月中科院和珠海政府在廣州簽訂了合作框架，包括建設計算機中心、大灣區人工智能平臺。當日現場，寒武紀也與珠海政府正式簽約合作。

幾個月后，中科院又走訪西安政府平臺。雙方商定，共同打造西咸新區的區域總部，政府做好“店小二”角色。

不過，僅靠中科院一味地輸血也不能長久。如同一架飛機能否起飛，看的是馬達動力，但決定飛行里程的是油量。

寒武紀的油量，就是銷售的人海戰術。一家招聘網站里，位于張江的公司分部，大量招收銷售經理，職位細化到金融、互聯網、政府、交通、教育等各行各業。要求5年經驗，薪資每月開到2萬-4萬元。看得出來，寒武紀希望通過迅速補強銷售的短板，但這樣的人海戰術效果如何，還有待驗證。

如果說體制優勢造就了寒武紀的估值神話，那么體制也如阿喀琉斯之踵，讓公司在市場化道路上鮮有建樹。未來如何，寒武紀的“菜刀”能否被市場接受，一切懸而未決。(思維財經出品)